第三十八章 开始亡命(第1页)
回时的路,似是比来时难走。马车时有颠簸,徐瑶夜的心也跟着颤动不安。心底升腾了一丝烦闷,昨夜之事,如何便过不去了她双手紧紧捧着暖炉,多用了几分力气,灼得手心微微有些发烫。方才我是急中生智,昨夜······昨夜我心思都在郎君身上,自是留意不到旁的······徐瑶夜含含糊糊解释着,声音轻如蚊鸣,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这番说辞能不能蒙骗了眼前的状元郎。她抬头,见裴长意端着书卷,没有再追问下去,稍稍松了口气。她兀自胡思乱想,并未瞧见裴长意不置可否地抬眸,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她捧着暖炉的手。那双因紧张用力而指节分明的手,细腻洁白,丝毫没有上过药的痕迹。马车缓缓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徐瑶夜端正了身姿,微微侧头看向裴长意。却不想,耳旁响起男人儒雅淡然的声音。夫人先回去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裴长意的声音很远,飘忽不定,让人听不出他语气里是何情绪。这话听来耳熟,方才他对将军府的老夫人,也是这般说的。徐瑶夜以为是说辞而已,难道竟是真的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轻轻拉住了裴长意的衣袖,两人一同出门,自是要一同回府,否则岂不是······可她还未开口,裴长意不着痕迹抬起了衣袖,用书卷撩起了帘子,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望向徐瑶夜。一眼望不到底。徐瑶夜提了提裙摆,从容地下了马车,世子妃的仪态未失分毫。她在原地站定,还想开口关切几句,裴长意仿佛未瞧见她开口,放下了帘子。驾着马车的小厮裴钰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最擅长察言观色,早已熟识了裴长意的性子。见他放下帘子,立时便驾马车离去,只留下徐瑶夜一人站在原地。汴京的初冬寒风彻骨,小雪淅淅沥沥地落下,落在头顶化作雪水,愈添寒意。徐瑶夜裹紧了斗篷,手上沾上雪水,寒意从指尖漫上心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说不出的委屈难受,隐隐还有几分愤恨。嫁入定远侯府这些时日,裴长意待她虽不能说甜如蜜,可也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今日他竟将她一人置于这冰天雪地里,她脚下如同灌了铅,挪不动半步。他为何如此竟用对那老夫人的说辞来搪塞她······将军府的老夫人徐瑶夜的心凉了半截,不好,莫不是方才在将军府,被裴长意瞧出了端倪是了,那老夫人平日脾气算不得好,可在汴京贵妇里口碑不错,这般为难自己,如何不让裴长意怀疑。徐瑶夜越想越深,越想越怕,转身快步走进了侯府。进了自己的院子,她还未坐定,先拉住了正要为她解开斗篷的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快去请我母亲来一趟,我有话对她说。漫天落雪,这场雪下得有些大了,落在青石板路上,路面有些湿滑。世子爷,雪下大了,您坐稳了。裴钰朗声说道,越发仔细着手里的马绳,放慢了速度。这样的小雪最是麻烦,似雪似雨,甚是恼人。裴钰。裴长意悠远的声音从帘子后头传来,他阖着双目,月白色的衣裳衬着雪色,颇有几分谪仙之姿。去查查大婚当日,夫人府上,来了哪些宾客。裴钰应声,旁的一句未问。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四方尖尖上悬着的铃铛随着寒风摆动,铃铃作响。路的另一头,一辆马车正着急前行,驾马之人时不时挥动马鞭,催着马儿前行。定远侯府之中,徐瑶夜刚换好一身衣裳,手里便被塞上一碗热热的姜汤。身旁的嬷嬷神色紧张,我的好姑娘,你赶紧把姜汤喝了,如今你的身子······即使是在自家房里,她还是压了压声音,可不能受了寒冷。嗯。徐瑶夜自是知道轻重,可心里惴惴不安,小口小口抿着,喉咙口辣辣的,堵得难受。听得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徐瑶夜面露喜色,起身轻声唤着,母亲。徐家主母许氏走进来,身上的枣红色斗篷蒙了一层雪霜,面上镇定自若。瞧着女儿喜形于色的模样,心中叹息,终究还是不够沉稳。她眼神淡淡掠过众人,嬷嬷放下两杯热茶,立刻带着几个丫鬟退了出去,阖上房门。许氏眉眼扫过女儿面上难掩的不安,出了何事徐瑶夜稳了稳心神,将昨夜及今日之事细细说与许氏。她强压着神色,却还是难掩面上惶恐,母亲,你说世子爷他是不是发现了······她的话还未说完,生生被许氏凌厉的目光打断。许氏厉色,你如今已是世子妃,应时时刻刻,哪怕对着母亲,也是谨言慎行。徐瑶夜收敛了神色,咽下了后半句话。许氏心神淡然,世子爷能发现什么不过是个不喜欢你的将军夫人,女人家的事,他不懂。至于那上郎将······许氏漫不经心端了茶盏,轻轻撇了撇盖子,他出战已有月余,战场上瞬息万变,谁知会有什么意外纵使他回不来了,还有那个书生呢,他什么时候才能秋后问斩我们是不是提前派人去动手徐瑶夜想到今日一人立于寒风细雪之中的感觉,又想到作为世子妃被众星捧月的滋味,她只想立刻扫清所有障碍,安于高位。许氏瞧着心急的女儿,啪得放下了茶盏,那书生我自会处理。你有心思去担心这些,不如想想如何拴住世子爷的心。听了这话,徐瑶夜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我如何才能拴住世子的心平日里我陪着世子爷写诗论画,到了晚上,人家大字不识,什么情趣都叫她扫了。她越想便越气闷,一日间她两次被裴长意的问题难倒,皆是因为徐望月不识字。识字而已,算不得大事,让她学便是了。许氏淡定,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算是安抚。徐瑶夜的情绪已是平缓下来,也明白事急从缓的道理,我和母亲想的一样,只是眼下让她学识字,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在这侯府之中,外男自然不方便入内,不好请先生。再者说,她如今这个年岁,也不适合和那些小童一起学了。许氏思索,抬眸瞧了一眼女儿的神色,泰然一笑,你有什么主意徐瑶夜笑着给许氏递了茶盏,知我者莫若母亲,我已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裴长远。她一字一顿,朱唇启合,说出这三个字。她细细同许氏说了那日在婆母处遇到裴长远的情景,他看着徐望月那贪婪的目光,她看见了。裴长远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许氏也是清楚的,她有些赞许地看向徐瑶夜,不错。徐瑶夜得了母亲赞赏,压着嘴角的笑意,让裴长远来教她识字,早晚再纳了她做妾室,一举两得。的确是一举两得,可裴长远虽不算外男,也得有个名头,才能给你的庶妹教学吧许氏凝眉,起码也得是个私相授受。母亲放心。徐瑶夜脸上浮上一抹笑意,眼底带着厉色。女儿都安排好了,明日午时,我遣人约了裴长远去花园,到时他‘一不小心’撞见了庶妹······徐瑶夜指尖摩挲着腕上的白玉镯子,冰凉如水,一字一顿,到时她毁了名节,自然是水到渠成的好事。